骂道,“老不要脸的,以前还跟说自己人格伟大得能当烈士,现在是怎么回事?”
“这不是因为维拉不是敌人么,是自己的同志!”李晓讪讪回道,“毛爷爷不是教导我们了么,那啥,维拉你肯定听过,对待同志要像春风般温暖。”
维拉乜了他一眼,“这样啊,刚刚你洒了我三锅水,废了我几斤柴,我还以为你把我当阶级敌人了呢。”
李晓嘿嘿傻笑,“那不是因为被那帮臭小子们策反了么。”
那帮臭小子们提他,“李晓丫行啊,敢情你是第一个叛国投敌的,转眼就把兄弟卖了。”
李晓不理他们,涎着脸凑了过去,继续夸她。
维拉看着差不多了,反正他们也饱得差不多了,就把装肉的袋子拖了过来,“自己串。”
少年们个个看着肉,喜笑颜开,“维拉姐”喊得一个赛一个甜。
大家都吃饱喝足了,就躺下来看星星。没有约束,没有包袱,没有忌讳,你靠着我的肚子,我枕着你的手。旁边点着篝火,火光印着面容,像沙漠的沙子附在了上面,让人心也柔软了。
他们能看到的天空四周早就被群山挡了去,但是确实是非常澄澈的星空。
放下了一天喧闹的心情,忽略了离别的伤感,只有心意和心情。
“一闪一闪亮晶晶,满天都是小星星……”子慕首先唱了起来,少年们刚开始是嗤笑,然后都安静了下来。闭上眼睛,静静地听她唱。只是因为这首歌勾起了很多很多年前的心弦,好久好久了,久到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,可是还是依旧感动着,怀念着。
那时候还什么都不懂,可是能活得那么快乐。
那时候还是敢爱敢恨,今天打了一架,明天却依旧能够勾着胳膊。
那时候还在父母怀里,骄傲得恍若自己就是整个世界。
可现在还剩下什么呢?
“维拉,你也唱首歌吧。”江洛躺在维拉旁边,轻轻说。
“嗯。”维拉应,然后想了想,应了那样的心境,唱了起来:
有一个地方很远很远
那里有风有古老的草原
骄傲的母亲目光深远
温柔的塔娜话语缠绵
uhan
歌儿轻轻唱
风儿轻轻吹
uhan
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
u
u
uhan
h
usyaruuhan
有一个地方很远很远
那里有一生最重的思念
草原的子民无忧无虑
大地的儿女把酒当歌
uhan
你远在天边却近在我眼前
uhan
听歌的人不许掉眼泪
uhan
歌儿轻轻唱
风儿轻轻吹
uhan
唱歌的人不许掉眼泪
她说“听歌的人不许掉眼泪”,可是好多人还是掉了一缸盐水。没有人觉得在森林里唱歌颂草原的歌曲会不适宜,八十年代初的孩子,谁不是听着草原的歌长大的呢。
蒙古语与维吾尔语同属阿尔泰语系,学了维语,再学蒙古语也不是难事。
维拉的嗓音很适合唱草原的歌,不会太阴柔,不会太刚硬,没有任何技巧,只有满含着对草原的热爱和自己此时的心境。
唱着无心,听着有意。
维拉并不知道,江家在满清的时候是标准的蒙古八旗门第,所管辖之地也就是几天蒙古国的乌兰巴托一带。虽然多年都不会回去一次,但是对他们真正的祖籍所在还是视若故乡的,蒙古语,也是自小学起来的。
在他很小的时候,爷爷就告诉他,在那片赤野千里的草原上,才是他们的家乡,那里有伟大的成吉思汗留下的足迹,有祖先为他们创造出的无数的财富,有肥美的草原,有壮美的牛羊,有无忧无虑的牧民。
“你总有一天要回去,去看看那里是多么博大的天地。空气中的不是铜臭味,而是太阳晒过之后的青草香。你什么时候觉得这里脏了,就走吧。”
“那爷爷您呢?”
江爷爷摇头叹气,“我走不了。”我的根深太复综错杂,想撂了担子别人也不会准许的。所以孩子,我愿你永远不会接触到如我这般的阴暗,我愿你的心如草原般博大,我愿草原永远辽阔,能容纳所有的黑暗。
人,从来都不能数典忘祖。
江洛欠身,拥抱了维拉,只一瞬,他说,“谢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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