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里冒出的灰烟实在难闻得很，她只好吸着鼻子慢慢开口。

　　“你就如此端着？”赵晔压了压嘴角，他何时笑了？待他再抬眸时，眉眼不禁敛着。

　　只瞧她手腕露出白皙的一小截，石串之处还有一些未散开的淡红。黑黢黢的灯盏贴在掌心，另一手还小心翼翼地扶着。

　　这灯盏很破，不仅底面白一块黑一块，连着盛灯油的凹面都有一个小缺口。许是灯油不好，滋滋作响的灯芯棉线还洇出一股很浓的烟味。

　　火光也很晦暗，只能大概扫出她的脸颊轮廓，细眉下的一双杏眼，还有那红通通的鼻尖倒是打眼得很。

　　“你……吃吧，我一直端着没事的。”

　　笙笙猛然吸了下鼻子，强忍着打喷嚏的念头。她缓慢地迎上赵晔的目光，脸上仍然是乐呵呵的欢笑。

　　她早就知道夫君不仅脸皮薄，性子还傲气。若想要听他亲口说出“饿了”或是“怕黑”的话，恐怕比登天还难。

　　笙笙眉眼弯弯的，连朱色唇间的贝齿都露了些许。她夫君的性子算是极好了，不多言也不生气，连饿了怕了都不闹人。

　　比她之前养的那只红眼兔子好太多了。

　　“我不饿，你把灯盏放在木柜上。”

　　话语淡淡的，赵晔有意避开她明媚的笑容，还瞥了眼被褥上的褐色粗布。虽是光火暗些，倒也比漆黑如墨好。

　　“夫君你，”笙笙端着灯盏摇了摇脑袋，转而又猛一点头，差点将额前的碎发都跌入火光中。

　　“夫君你当真不饿，当真不吃？”笙笙喉咙一哽，连跳动的火光都往前倾斜。

　　怎么，他不吃这桃酥，她就要放火烧了自己？赵晔鼻间轻哼，连话也懒得说。

　　“那夫君，你可不可以喂我吃桃酥？我不贪多，就只要一块，一小块也行。”

　　笙笙端着灯盏走了一小步，袅袅灰烟在两人间攀升萦绕，她满怀期待地望着他的胳膊，不知觉间，滚烫的灯油从缺口浸落而出。

　　“斯哈”，笙笙只感到指尖一阵刺痛，杏眼还望着他，手腕只是凭着本能连连往下挪动。

　　她不能挪开眼，她要学会用一用苦肉计。毕竟她养兔子的时候，就是这么让兔子主动来挨近自己的。

　　指尖好痛，笙笙眉心一拧，连着一双大眼睛都是湿漉漉的雾气。她兀自看着他，连衣物窸窣的小动作都不敢放过。

　　可是他迟迟没有开口，连下压的眼尾都没有动一下。

　　终于，笙笙痛得厉害了，她将灯盏一把放在木柜上。正想一口气吹熄微光时，撅嘴的动作停住了，只是轻而快地吹动发红的指尖。

　　“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了？灯火，你还看得见吗？”

　　笙笙瓮声瓮气的，心里的小九九算了又算。她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，那灯火如此晦暗，夫君又是个怕黑的，他肯定没有看见自己指尖挪开，又很快覆了上去。

　　“笙笙姑娘，你想听我说什么？”赵晔连眼都没抬，脸上一片冷色。他是习过武的，眼力耳力都属上乘。

　　“夫君……你怎么又唤我‘笙笙姑娘’？”

　　她晒笑着，面色难堪至极。自己到底是心急了，他连杆子都没给，自己还哼哧哼哧地往上爬。

　　“嗯，这称谓是你讨厌的。难道这么晚了，隔壁的乞丐还没有入睡？”赵晔说得云淡风轻，连最后一丝颜面也不给笙笙留。

　　她听着话愣了下，很快就烧红了脸颊。上下唇嗫嚅良久，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肯定看出来了，看出自己在用苦肉计了。

　　貌似，她想时时刻刻喊他为夫君的小心思也被戳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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